連日來，南都記者調查網絡色播賭博平臺亂象，發現瞭“×香蕉直播”“×芽直播”等多個平臺。這些平臺的套路如出一轍：既是色情直播平臺，招募主播從事色情表演，吸引玩傢充值；同時也是賭博平臺，有門類齊全的賭博遊戲。記者調查發現，設置代理推廣、通過“傢族長”招募主播、大量流水層層中轉層層“洗白”，這些色播賭博平臺手法成熟，目的隻有一個——榨光玩傢的金錢，然後逃之夭夭。色情表演誘導充錢賭博開奧運盤口賭誰奪冠不論白天，還是黑夜，直播都在進行。在一名為“×芽直播”的色情賭博直播平臺上，每個直播間內幾乎都是衣著暴露的女子。她們面對著鏡頭進行挑逗，類似性暗示的話語充斥直播間。一切都被標上瞭價碼。如，獲取主播的QQ或微信號需送夠“1888鉆”的禮物。玩傢可在平臺上充錢兌換成“鉆石”打賞主播：233鉆對應30元，388鉆對應50元，798鉆對應100元……200000鉆對應20000元。隻有“鉆石”才是在直播間暢通無阻的“通行碼”——在有些充斥露骨色情表演的直播間內，平臺設有觀看時間限制，遊客若想繼續留在直播間，必須支付“鉆石”。當然，充入平臺的錢主要被用來投入到“賭博遊戲”。在這裡，賭局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直播間內，一款名為“一分快三”的賭博遊戲每1分鐘就會彈出獲獎的名單，“某某贏得多少獎金”。每次賭博結果出爐，女主播就會報以歡呼，並鼓勵“多投多中”。連日來，南都記者調查的多個色播賭博平臺中，其主要目的基本一致：吸引玩傢賭博。玩傢通過充值在“賭博遊戲”中一擲千金，並可通過平臺進行提現。“從來都沒贏過，對手總是會比你高一點點，平臺會利用玩傢心理繼續誘導用戶充錢。”有一個色播平臺上的賭博玩傢曾跟南都記者如是說。隱秘的入口：通過層層代理自發式營銷網絡專傢何展強告訴南都記者，網站、手機APP都有對應的法規監管，大型APP下載市場對於上架的APP都會有審核，包括APP說明中出現的敏感字眼都會重點核查。同時，搜索引擎也會定時清理，對違規內容進行屏蔽。南都記者發現，對於大部分正規的App，基本上都需要在手機應用商店上下載，而這些色播賭博平臺App無一例外都要繞過應用商店，通過鏈接下載應用程序包文件進行安裝，在安裝過程中，手機的操作系統甚至會彈出風險提示。那麼，這些見不得光的平臺是如何完成病毒式營銷的？記者調查發現，與非法網賭的模式相似，這些平臺基本都設有代理推廣的機制。以“×芽直播”為例，每個人都可成為平臺的“代理”，推廣的下級如果在“直播”中消費、在“遊戲”中投註，上級就可獲得傭金，上下級之間的返傭比例甚至可自行設置——這也難怪在隱秘的網絡空間，這些平臺能夠得到病毒式的傳播。南都記者通過QQ搜索相應關鍵詞，即能見到大量相關群聊搜索結果。進入其中一個群發現，每加入一個群成員，群主都會重復發送一樣的信息，含有色情App的下載鏈接。記者發現，這些色播平臺甚至模仿目前主流短視頻和直播平臺的功能，如記者發現有所謂的“快手成人版”的色播平臺App功能與某款短視頻App的一些頁面頗為相似。主播招募：初審先發全裸視頻大多數色播賭博平臺采取直播平臺、“傢族長”、主播分成的方式，其中，平臺、“傢族長”都在暗處，隻有主播拋頭露面。“傢族長”雖然負責主播的招募，但招募多是通過線上，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主播並不認識傢族長。這些“傢族長”，有些通過網絡貼吧發帖、QQ群的渠道獵獲主播。如，在QQ群中搜索，一些群聊中不乏有色播平臺女主播的招聘信息，其中還充斥著各種“黑話”。記者通過添加一發佈招聘信息的QQ賬號，通過後該“傢族長”提出，應聘主播需滿足以下條件才能接受再認證：初審需要先發3張近期生活照和自拍一張，再發一個全裸視頻。據稱，直播類型多樣，主播或禮物收益的分成是60%。“傢族長”向記者介紹一位女主播的“業績”稱：“這個主播播瞭半個月，收入就達到1.4萬，扣除平臺40%，剩下收入8000多（元）。”記者通過QQ群搜索主播招聘，其中招聘人員稱女主播需滿足以上要求。另外在一些網站上，亦有“傢族長”的蹤跡。如，在某網站上，一傢公司視頻主持人的招聘要求為：無需任何押金，月薪10000元不封頂，工作內容主要為唱歌、跳舞與海外視頻聊天。記者咨詢後，該招聘人員發來一個直播網址，打開後是一個“聊天室”，內容十分露骨。該招聘人員直言，“你表演的尺度越大，看的人越多。”“我怕嚇到你，一個月（賺）十萬、幾萬、幾千的都有。”色播平臺的招聘人員在溝通過程中，大多不肯透露公司名稱，入駐平臺直播也無需簽訂合同。“不用簽訂合同，認證後同意直播發名字和支付寶賬戶就行。”一招聘人員表示。若記者一再追問，對方則略顯不耐煩，“知道有什麼用，又不讓你交一分錢。”神秘的流水：平臺查無實體信息，疑似通過網絡虛擬幣洗錢南都記者發現，大部分色播賭博平臺App均找不到運營公司實體信息，隻提到一個永久的官方域名，但通過域名查詢顯示，色播平臺的所謂“官方域名”均是通過在境外的域名註冊公司註冊。而唯一可溯源的可能是大量銀行流水的流向，但這個流向依然充滿隱蔽性。大多數色播平臺的充值渠道主要有：一是向個人銀行卡賬戶匯款，如“×芽直播”，充值可匯款給一張姓收款人的工行賬戶；二是點擊支付寶、微信充值，之後就會彈出支付訂單。而色播賭博平臺提供的支付寶、微信充值渠道一般都是一些主流大型平臺充值虛擬幣或遊戲點券的渠道。在“×芽直播”上，點擊支付寶充值後彈出的訂單信息顯示 “Y幣”，充值的金額數上有“YY直播”的字眼，而點擊微信充值後，顯示的收款方是“網易遊戲”，充值的金額數上有“網易通用點”的字眼。經查，色播賭博平臺提供的支付寶、微信充值渠道一般都是一些主流大型平臺充值虛擬幣或遊戲點券的渠道。知情人士指出，通過充值點券、虛擬貨幣將錢“洗白”，是電詐團夥的一種慣用手法。但將錢通過第三方渠道轉回到電詐團夥手上，則需費些許波折：充值點券、虛擬貨幣或者會以“代充”服務的方式兌現；甚至不排除通過直播平臺打賞某個主播，然後私下與主播分成。所以，電詐分子仍傾向於使用冒用他人身份的銀行賬戶，再層層中轉，最後達到“洗錢”的效果。今年6月9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向外通報“凈網2021”專項行動中查辦的首批典型案件。通報稱，截至5月底，監管部門累計處置網絡有害信息155萬餘條，取締關閉非法網站6400餘個，查辦涉網“掃黃打非”案件960起，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聯合公安部、文旅部等部門掛牌督辦重大涉網案件70起。根據通報的典型案件及各地警方通報的案件情況來看，南都記者調查發現的這些色播賭博平臺手法如出一轍。專傢建議：盡快制定統一行業標準需更加重視舉報渠道廣東國鼎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廖建勛律師認為，如果在直播中進行色情傳播，主播等涉嫌構成傳播淫穢物品罪;如果在APP直播中涉及賭博，則可能涉嫌構成賭博罪或者開設賭場罪。消費者如遇到以上情況，可直接向公安機關報案，由公安機關介入調查處理。中國傳媒大學教授王四新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針對色情行業亂象，我們國傢已經建立瞭比較健全的法律、法規體系，目前肯定有法可依。“但不容忽視的是，色情業的發展一直和互聯網的關聯度比較高。”王四新教授表示，隨著互聯網的使用門檻逐漸降低，部分不法分子會借助現在新型支付工具，創造更多的變現手段和商業模式，通訊服務軟件也變著花樣提升自己的技術含量，很多犯罪團夥在玩跨境合作，這給執法機構在識別色情活動帶來瞭一定難度。針對目前網絡直播的這種亂象屢打不絕的現狀，有專傢建議國傢相關部門在繼續加強監管和嚴厲打擊的同時，還要督促直播行業盡快制定統一的行業自律和標準，更加重視和暢通網民舉報渠道。網絡專傢何展強則表示，需加強網絡不良信息的舉報方式宣傳，讓更多人要舉報時，知道向哪裡舉報。統籌 南都、N視頻記者 陳傑生采寫/視頻： 南都、N視頻記者 張思琦 實習生 李欣悅 蘇樂儀 陸雅明 馮兆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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