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周刊》封面文章：苹果的后乔布斯时代

《商业周刊》杂志2011年1月24刊封面图片导语：最新一期美国《商业周刊》杂志于2011年1月24日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标题为“苹果的后乔布斯时代”。以下为文章概要：若苹果公司CEO乔布斯因病离职不能归来，这家iPads、iPhones和Mac电脑制造商还会欣欣向荣。但是，它要继续保持原有创新优势将会变得很困难。iPods， iPads和iPhones的出现一定会让在1920年去世的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感到困惑。然而，想必这位现代社会学的开创 者会懂得这些有前瞻性设备的发明者背后的若干特性。韦伯曾把具有“超凡魅力的领袖（‘charismatic　 leader’）”定义为，这些人的影响力几乎是来自超自然的洞悉力和想象力，他们能呼唤起追随者可为之献身的忠诚。如此定义也适合对乔布斯非同寻常的形 容。韦伯还认为，围绕着魅力超凡的领袖所组成的机构，一旦他们离去，必将命中注定会失去往日的活力。依照此看法，乔布斯这位工商业史上最具超凡魅力的CEO，在1月17日宣布请病假离开持续创新突破的苹果公司后会更加引人关注。在他给全公司5万名员工的信中，乔布斯宣称公司日常经营大权已移交给了公司首席运营长蒂姆·库克（Timothy　D.　Cook）。他在信中既未说明何时回归公司，也未表白为何要离开，让如此低调的声明显现出不祥之兆。他在信中除了谈到公司管理团队制定的2011年计划外，还很动情地表示，“我非常热爱公司，并希望能尽早归来”。以上公告引来了外界对乔布斯健康状况的猜想，在公司股东间引起躁动。它还再次让35年来一直隐现在这家公司中无法回避的问题浮起：当创新和灵感完全依靠个别领导人的想象力，且当他们的影响力日渐下降时，现代企业究竟会出现怎样的结局。唯一能肯定的是，未来的苹果公司看起来将会与当前的，有着可靠创新动力，投资者和消费者都充分了解的获利能力强大的企业有很大的不同。乔布斯的健康问题持续的时间如此之长，让众多投资者都习以为常。他在2004年被诊断出患有罕见的，称之为神经内分泌肿瘤（neuro　endocrine　tumor）的胰腺癌。他于2009年曾秘而不宣地离职进行治疗，并在治疗期间做了肝脏移植手术。公司谢绝对乔布斯的健康状况做进一步评论。据了解内幕人士披露，乔布斯在增加体重上遇到麻烦，与移植有关的免疫抑制剂类药物已让他对感冒和流感极度敏感。乔布斯的健康问题并未影响公司的成功史。苹果开发的产品与iTunes类的在线服务，已逐一颠覆了音乐、移动电话、媒体和视频游戏业。尽管 Macintosh电脑在市场上表现地并不理想，但它现仍占有9.7%的美国个人电脑市场，较10年前的3%有大幅增长。公司同时还成为继石油巨头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之后的，全球第二最有价值企业，远超科技巨头微软。苹果1月19日宣布了最新经营成果：去年最后一季度的利润达60亿美元，创下了远超此前最佳利润40%的记录。在当前的惯性作用下，即使乔布斯不在位苹果仍能在未来数年内保持兴旺。公司2011年的计划已定，它包括可用于美国最大移动运营商Verizon网络的iPhone，更大的可能性是新版的iPhone和iPad会取代iPod和iMac这类传统的畅销产品。公司2012年和更久远的计划肯定已形成。乔布斯近期披露，公司甚至在iPhone于2007年首次上市之前就展开了iPad的开发。类似地，公司相关研发机构可能已在开发用于下一代4G移动网络的新版iPhone和iPad。有分析师相信，苹果可能还在研制预装自己开发的软件的高清电视。尽管相关产品的计划已制定，但没有乔布斯的苹果将是让人兴趣减少的企业。据这些年来的大量传记和文章的描述，乔布斯是高度关注细节的控制狂。他常会让新产品重返实验室，或在最初阶段就废弃它们，接着提出新的特性要求，或者让老产品迅速退出市场，其始终都在让公司的重点放在有高收益潜力的少数几种新产品上。乔布斯专注于过程和细节甚至涉及到如何推出新产品。他除了自己尽可能地反复演练讲演的内容外，还坚持要来自合作伙伴企业的高管提前1周或更早时间练习自己的演讲内容。若有演讲者表现出有损乔布斯的重要想法的怯场迹象，乔布斯甚至会在最后一分钟内撤换演讲者。现在不清楚的是，除了乔布斯之外，公司中还有哪一位具有与他同样才能的高管能接手CEO。与苹果内的大多数情形一样，公司也是以非同寻常的方式栽培高管。大多数企业在努力提高员工的领导能力，像通用电气（GE）一类大企业在培养有经验的高管。然而，苹果不招募或培养最有希望的通用型管理者，乔布斯只强调聘用各领域中的最优秀专才。其结果是形成了一支有高度技能的专家团队，他们是在一个类似于创业型企业的环境下工作。公司的具体业务分割不清晰，各部门业务负责人也无需承担自负盈亏的负责。重要决策通常是在由乔布斯主持，有10位高管参加的周一策略讨论会上做出。新聘任的公司高管在苹果工作的时间不会很长。人们现在的疑问是，在乔布斯离开后，有哪位高管能全面承担起驾驭苹果这条大船的责任。大多数分析师看好蒂姆·库克的才干。外界认为，若乔布斯永久离开CEO的职位，库克会接乔布斯的班。现年50岁的库克有着企业运营的才干，擅长把经营成本控制在最低，而不影响新产品及时推出，并且还能很好地解决增长目标滞后问题。他有着难以令人置信的，为苹果献身的宗教般的精神。他对销售、客服和后备支持都有独到眼光，这也意味着整个企业日常经营都以库克为中心。在乔布斯前两次因病离职期间，库克稳定地驾驭着公司，为此他在2010年获得价值5900万美元的工资和股票奖励。当然，公司宣称，乔布斯在前两次离职期间和此次离职，仍会参与公司的主要决策。以此看，库克还无法作为潜在的CEO，经受真正考验。乔布斯团队的其他领导成员是以各自特定专长，而非技能熟练的通才在围绕着他开展工作。在1992年最糟境况时加入苹果的首席设计师 Jonathan　Ive现在是全球最著名的工业产品设计师，但他缺少业务发展的总体经验，华尔街对他的信任程度很低。首席营销官Philip　W.　 Schiller尽管对苹果异常忠诚，工作效率非常高，但他从未被外界视为科技创新者。公司首席软件设计师Scott　Forstall在硅谷有着巨大影响力，他为iPhone创建的平台，可使其他软件开发商易于在平台上开发自己的应用程序。但是，乔布斯的团队在新硬件开发上的经验几乎为零。负责苹果零售连锁店业务的Ron　Johnson把公司这摊业务办成了世上最赚钱的连锁业务。尽管如此，他只能被视为零售专家，而非科技创新者。据与苹果有业务往来的一位匿名业者披露，只有乔布斯才有调动起这批专才积极性的能力。若他离开，整个公司运转平静如水。据他称，在乔布斯上次离职后，公司的开创性势头消失了，内部出现了混日子风气。尽管的确有许多人能够经营苹果，但只有乔布斯才有远见和洞悉力，能够承受风险，把公司带入移动通信企业的能力。从短期看，苹果领导团队在乔布斯离职后仍可维持优秀的经营业绩。若无乔布斯在谈判桌前的执著和对简约化的坚持，苹果可能会避免它犯下的若干罕见的错误，例如把iPhone转向Verizon移动网络的过程拖得太长，又如在iPad上阻止深受欢迎的Adobe的Flash视频制式（Flash　 video　format）。一个没有乔布斯的苹果可能会在某日允许iTunes媒体商店（iTunes　media　store）出现在像索尼和三星制造的一类高清晰电视设备（HDTVs）上。苹果或有可能推出与低成本手机竞争的简化版iPhone。这些设想都可能会令乔布斯极度厌恶，他会把它们视为让用户丧失信心，玷污苹果品牌价值的想法。然而，它们是有一定商业价值的。工商业不乏有远见卓识的创业者，即使他们离开后，公司仍继续生存下去，甚至发展地更兴旺。福特汽车在福特去世10年后，于1950年代达到了顶峰。惠普在其创业者退休后仍保持着增长。迪斯尼公司在沃尔特·迪斯尼于1966年去世后虽曾失败，但它在迈克尔·埃斯纳（Michael　Eisner） 的领导下20年后又起死回生。这些创业者是20世纪的发明者，他们并不过多地考虑向消费者灌输完整生活方式的观念。有学者认为，以乔布斯为代表的21世纪的工商业领袖，是考虑产品和品牌整体效应的创新者。他们称，今日不同种类的创新都与形成整体经历密不可分。乔布斯可能是能够直接感悟到消费者情感的新一代工商业领袖中的佼佼者。另一位是长期担任星巴克CEO的霍华德·舒尔茨（Howard　 Schultz），他不仅在出售高价的咖啡，而且还创造了除工作和家庭之外的第三地概念。这些领导人不可能被轻易取代。当舒尔茨2000年退休后，公司业绩急剧下滑，他被迫于2008年再次出山。还有迹象表明，一些专注于日常经营的副手在接管身处快速变化行业中的公司大权后表现不尽人意。像戴尔和查尔斯·施瓦布（Charles　 Schwab）等一批标志性的创业者为负责日常经营的副手让位，当继任者遭遇挫折后，他们又被迫再次出山。有学者认为，企业在魅力超凡的领袖离开后的一段时期总是充满危险，在高度竞争和快速变化的行业中，它们的经营亏损会变得很迅速。即使没有乔布斯掌舵，苹果还可能为股东带来令他们满意的回报。它还会继续努力提高PC业务盈利和扩大在全球通信移动市场上的份额，它还可能构建侧重于规模可观的集团消费业务。以此看，没有乔布斯的苹果可能复制一个像IBM那样的成功，后者在退出电脑硬件业务后，倾力经营在线广告、各项云计算服务 （cloud　services）和与企业客户签订长期服务合同的业务。当然，这些都是在乔布斯健康状况不确定时对苹果未来的猜想。但是，像韦伯早就指明的那样，任何工商业领袖的最终宿命都不是猜想。因为一些开创性个人的智慧在各种惯常习俗中保存下来，他们的伟业得到传承，韦伯由此也观察到了太多的人类的行为结果，从那个时代的世界宗教信仰到伟大的铁路公司的发展。但是，这些惯常习俗会无可避免地随着时间推移而活力下降，当企业内部出现众多顺从的信徒时，它最终会变成创新力下降，更厌恶风险的官僚机构。这虽然不是预测苹果未来的特别吉利的看法。但它表明无论今后出现什么情况，乔布斯的精神还会在公司延续，当这一幕最终来临时，苹果也会在没有乔布斯的情形下继续前行。